2013年4月25日 星期四

綠林桐花五月雪 (作者--Taiwania)



【五月桐花祭】
一個世紀以來,台灣的山林受到天人交加的影響,其外貌形相與組成植物正在不斷蛻變。


低海拔與山麓地帶在人類經濟的墾植考量下,或在休憩與景觀的需求下,森林植物陸續改變其風貌。
其中一項改變就是櫻花種植之普及推廣,各地公園在初春都有櫻花可賞。
山區公路或產業道路也遍植櫻花,櫻花道穿梭於綠林之間。然而櫻花樹之擴展僅止於人工栽培,沒有蔓延至山區之天然森林。


近來台灣山林最耀眼的變化當首推油桐花開的「五月雪」景觀。每到春夏之交,都會區近郊就興起桐花祭的活動,踏青賞花的遊客絡繹不絕。油桐樹不僅擴展到山區路邊,低海拔的淺山地區可見滿山點綴著白雪。油桐花開花謝,道盡台灣山林百年滄桑。


【百年話滄桑】
四十年前的冬天,偕同友人到修築中的南橫公路健行,在低山地區見到光禿禿的油桐樹,當時油桐還是當作經濟樹種在栽培。滿山遍野的造林地,只令人感覺是一片落葉林,沒有油桐花的印象。


過了幾年,在南投竹山下坪植物園,首次注意到油桐開。樹上花團錦簇,白淨鮮明,令人讚嘆。風吹如飄雪,滿地落花,在遊客腳下結束其燦爛的一生。趁花猶新鮮,插於胸前髮際,老少賞花人如癡如醉。


二十年前開始,常坐車走台三線苗栗以北公路,漸漸注意到油桐林的成長與蔓延。冬季落葉,裸露枝幹容易辨認,春末長葉,旋又開花,更可看出其廣大的分布範圍。


桃、竹、苗三縣的低山與丘陵地常見到油桐與相思樹交混的森林,連台北與新北市境內也有不少油桐林。
十年前城市近郊開始興起五月桐花祭的賞桐活動,熱潮不亞於二三月的櫻花祭。



百年來,台灣山林歷盡滄桑,山區的森林受人類經濟活動利用與變更,外貌與組成樹種屢經變動。樟樹可提取樟腦油,相思樹可燒炭製成燃料,或作礦坑支架,是當時的主要經濟樹種,早期曾先後大量栽植,後來這兩種產業逐漸蕭條沒落,至今留下滿山的相思樹林,成為郊區最常見的森林。樟樹也有人造林,也成為主要綠化樹種,常見於公園或道路。


油桐的興起是在相思樹的市場衰退之後,有千年桐與三年桐兩種,三年桐分布的海拔較高,也較耐寒,千年桐又叫廣東油桐,性喜溫暖潮濕,台灣栽植的油桐大多屬千年桐。
其實兩者均非台灣原生樹種,早在日人治台期間,1915年由中國引進栽培,取代一部份樟腦的生產地位。


油桐主供採果榨成桐油,為良好的乾性油,可用於塗料及油漆工業,也用於紙傘防水。油桐材質輕軟,刨削加工容易,且生長快速,也可供製作家具、箱板、木屐、火柴桿等材料。由於經濟價值頗高,六十年代政府實施山地保留地造林政策,油桐也是鼓勵造林的樹種之一。


油桐的興衰與另一種經濟樹種泡桐的暴起暴落有關。由於日本市場需求大,六十年代末期,很多林農大量搶種泡桐,但不久罹天狗巢簇葉病,台灣造林地幾乎全軍覆沒。農民乃改種油桐,用來取代泡桐出售,但油桐的材質遠遜於泡桐,終被日本客戶退貨。


大量的千年桐被棄置於山林,開始與本土樹種展開一場生存競爭。油桐生長快速,繁殖力與擴散力很強,不久就侵入荒廢草地與森林中的裸露孔隙。


千年桐對台灣低山的環境適應力很強,路邊或天然林中的空地常可發現其幼苗,故可在近郊淺山不斷蔓延,排擠了本土樹種的生存空間。
最近更憑其亮麗的開花景觀,躍升為桐花祭的主角,再度成為臺灣山林的寵兒。


【綠林五月雪】
五玉桐花季逐漸風行寶島,台北市區內湖也有油桐滿山奇觀。
初夏到內湖北邊山區,遠遠望見老鷹尖山樹上積雪。


近看老鷹尖山,山頂森林是曾經破壞過的次生林,千年桐才得以擴散到林中孔隙衍生。
林木都已長高,進入林下,只能看地上落花,撿拾詳察,發現都是雄性花。 


台北市區內的景美的仙跡岩,是一座獨立的孤島小山,山上有完善的步道系統。
步道間設置好幾條架高棧道,可居高臨下,俯看兩旁的油桐花。


新建的觀景台上,所設置的桌椅都有桐花意涵,椅如雄蕊花藥,桌如桐花五瓣,遊客在桌上以桐花排成心形,莫非印證桐花的花語:情竇初開?


從台上詳端油桐的形態特徵,油桐樹的葉基部有兩枚杯狀腺體,可分泌蜜液引誘蟲蟻吸食。花是單性花,大多數的千年桐是雌雄異株,偶而有雌雄同株。


千年桐的雄花數量很多,每一朵有雄蕊8-12枚,排成內外兩輪。


開花過後,雄花整朵飄落,在空中旋轉。雌花數量較少,沒有花藥,只有子房的構造,子房有花柱3枚,各2深裂,接受花粉的柱頭呈細絲狀。
授粉後雌花瓣會分離脫落,雄落花與雌花瓣在風中紛飛的瞬間,就形成「五月飄雪」的景觀。


時值盛夏,油桐林滿樹綠葉,生意盎然。度過寒冬的落葉期,春末生葉,在枝頂開花,林冠披雪的盛況令人讚嘆,林相變化的四季景觀不亞於櫻花。


位在大溪金面山下的鴻禧山莊,曾是山人休憩運動的俱樂部。賞桐算是園區的特殊體驗。五月初,山麓出現不明顯的些微白斑。


金面山脈生長著無數的油桐樹,平時未開花,只見連峰一片翠綠。
過了一週,便看到滿山密布白色花團,像是點綴著一抹抹的碎雪。從大門經過別墅區,通過龍柏樹列後就目睹令人驚豔的五月雪。


園區內雖然有幾株油桐樹開花,但數量畢竟比不上一般賞桐花的路線。難得的是,山莊的油桐花以金面山遠景取勝。


從鴻禧別館的東側看金面山的油桐花景,有如一幅巨型的樹花壁畫,擺在綠色地毯後面,高度直逼天際。


山莊的休閒會員或住宿旅客,不忘握機會欣賞桐花,擺張椅子坐在泳池後的平台上,靜觀這大草原搭配遠山五月雪的奇景。


細看油桐樹的分布,在金面山主峰左側的小山上,幾乎全面覆蓋。不論是人工栽植或自然繁生,這種外來植物繁殖力驚人,在台灣山區已經佔有一席之地。


桐花一直蔓延到金面山主峰下的溪谷與小稜,突出的主峰與基腳則未見桐花的分布。爬過金面山,得知主峰的原始森林尚保存完好,原生樹種沒有遭到破壞或耕墾,油桐是外來樹種,在這種地方自然沒有立足之地。


【桐花饗盛宴】
初夏時節,從森廬鄉居外出漫遊,在依托邦社區的庭院遠遠望見溪州山下堆著白雪,宣告桐花季節的來臨。


與小文偕行,夫妻亦步亦趨,從依托邦走向大艽宮古道,早晨漫遊,為的是探查桐花的花訊,分享親朋好友。
早開的花已鋪在地面,晚開的花正在微風中零星飄落。桐花高掛綠葉上方的枝頭,仰首看花不易,地面落花垂手可得。


陽光照耀路邊林縫一棵遠樹,望遠鏡頭攝得清純潔白的桐花團,藍天白花格外醒目,令人想起油桐花的花語。有一個花語是:漫天歡喜。誠哉是言也!
流傳較廣的花語是: 情竇初開,對感情困惑而心緒不寧。初戀總是短暫而捉摸不定?猶如落花流水?


花語總是人創的,一樣米養百樣人,花語自然多樣化。
一路撿拾散落地面的油桐花,看著五個白色的花瓣。
小文在無數朵花之中,撿到極少數六瓣之桐花,
高呼:幸運花!比美幸運草


依人低頭喃喃自語:若有七瓣之桐花,那才是少之又少的奇花。
說時遲,那時快,一朵七瓣落花飄到她手掌上,驚呼心想事成。
桐花的新花語就變成:幸運,心想事成。桐花盛宴的收穫。


隔週桐花大量盛開,賞花客絡繹不絕,大艽宮古道的幾個路段鋪滿白雪,林間的飄花如飛雪,灑落在遊人的髮際。小文仍念念不忘桐花的新花語。


客家莊桐花盛宴,趕集鄉鎮賞花活動,來到龍潭小粗坑古道。


主辦單位管制車輛通行產業道路,讓遊客安全進入古道,清靜的賞花活動。


遊客手拂空中飄花,撿拾地上落花。
在某些路段,可與路邊坡下的油桐花作面對面的接觸。


遊客踏過落英繽紛的排水道,親情洋溢。
讓清水濯裸足,看落花任水流。心血來潮,串起一圈落花,充當髮飾。


遊山賞花之餘,加入桐花盛宴,與客家鄉親一起串花,享受幸運的喜悅


綠林遊梭無數寒暑,年年油桐花開花落。

1 則留言:

S. H. Su 提到...

純然滿開的油桐花、櫻花雖美,但也不禁讓人憂心:這塊土地上的人民何時才能學會欣賞原生山森的diversity之美、複雜之美?而官方機關又是否能妥善規畫造林與植樹之樹種選擇?

謝謝老師的用心分享~